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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又不是儿子。”
“你这什么意思,”李岚情绪激动:“是怪我没给你们老卢家生儿子了?”
“我没那意思…”
卢茵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闭眼,没多会儿,又不自觉睁开,盯着黑暗里那道光。
客厅里静极了,里面声音传出来有些空旷。
李岚道:“听说男方家把买房子钱退回来了,你和她说说,就算我们先借的,先换套大点儿的住住。”
卢正友不吭声,她重复:“跟你说话呢?”
他被逼急,低喝:“我不去。”
里间传来哀哀的抽泣,好一会儿:“我命太苦,爸妈不在身边儿,嫁个男人还是个没能耐的,两个孩子学费都是问题…”
“茵茵自打工作,哪年不给大可交学费?给你寄的钱还少吗?做人不能没良心。”
“她吃我住我的时候不算了?”
“那这些年也该还完了。”
***
转天是除夕。
卢茵后半夜没怎么睡,早起眼有些肿。
她洗漱完去了趟银行。这几年黔源变了样,经济比之前发达,商场和饭店开了几家,她读的中学已经拆迁,现在是便捷酒店。
卢茵脚步停了停,方向一转,去里面开了间房。
回到家正好赶上中饭。
李岚端着盘子出来,笑着看她,不阴不阳道:“茵茵,大早上就出去玩儿了?小可一直闹着饿,我让等你回来一道儿吃。”
卢茵换好鞋,把背包捏在手里:“舅妈,我有几句话想跟您说。”
“说什么?”她在围裙上擦擦手。
卢茵拿出几打钱:“这里有三万,我离得远,一直也照顾不到,多少您先拿着用,”她顿了顿:“大可上学的钱我单给…外婆留下的我一直存着,这个钱我不能动,将来嫁了人,手里总得有点儿才能挺直腰板。”
李岚有点难为情,知道昨晚的话她全都听见,可一细想,她钱都不给了,也没什么过意不去的,索性放开了谈。
“那还挺远的事儿吧,我是想,先把…”
“不远了,”卢茵截住她的话:“也就这一两年的事儿。”
李岚怔忡,“又有人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卢茵模棱两可的答了。李岚问不出什么,苦口婆心劝说一通,完全为她考虑,怕她选错人,碰见刘泽成一样的渣男。
卢茵点头说是。
到最后钱没要出来,她脸有些冷。
卢茵顺便说:“大可小可挤在一起也不方便,我今晚吃过饭,去住酒店吧。”
李岚捏着钱,动作一顿:“是家里床不舒服?”卢茵张了张口,没等答,又听她道:“的确,这破床也该换换了,我睡都腰疼。那吃过饭,让你舅舅送你。”
吃过年夜饭,卢茵收拾了东西出门。
卢正友提着行李,闷不吭声跟在后面。卢家就只剩下卢正友,书没读过多少,很早辍学干苦力,他性子闷,不会说话,老婆说什么是什么,一辈子都被李岚拿捏。
更多时候,只能忍气吞声,勉强过活。
卢茵见他情绪不高,故作轻松的和他聊了一路,临了塞几千块给他。
卢正友再三推脱,摆手不肯收。
卢茵坚持:“大过年别那么累,给舅妈买件衣服,还有大可小可的零用钱…您收下吧,就当让我安心。”
他最后还是收下钱,一双老眼有光闪烁,深深埋下头:“明早回来吃饭。”
卢茵目送卢正友离开,等身影消失在黑暗里,才转身进去。
除夕夜万家团圆,酒店过分冷清,不见半个住客,前台小妹交过钥匙,不免多看她一眼。
卢茵心里不是不难受。人不孤独,有比较才会有孤独,孤独了,会想一个人。
她打开电视,每个频道都在播放春节晚会,外面炮竹齐响,烟花染红半边天。
但仍没觉得多热闹。
还有几分钟就是春节。
她拿了电话给陆强拨过去,刚接通就听到他的声音,她一愣,那瞬间便有了决定,打算明早去车站。
心情突然大好,她笑着:“等我电话呢?”
那端过分安静,他嗯了声:“刚想给你打。”
卢茵仰躺到床上,心里作用,真觉得酒店的床要比舅舅家舒服些,她问:“抽烟呢?”
隔着电流,她能听见轻轻的呼气声。
陆强:“嗯。”
“你最近抽的有点儿凶。”
“没什么事儿干。”
“总抽对身体不好。”
陆强说:“要孩子就戒。”
卢茵咬了咬唇,暗自傻笑了一会儿,故意换话题问:“吃饭了吗?”
“吃了。”
“和根子在一起?”
陆强一顿:“在旁边儿呢。”
他话不多,聊了几句,卢茵听出他语气不对,响彻天地的鞭炮声里,他那边出奇的安静。
卢茵翻了个身,食指轻轻扣着床单,低低问:“…你在做什么?”
隔了两秒:“在路上。”
卢茵指头停住,改为手掌压在床单上:“这么晚还在外面?”
那端呼一口烟,他好像开了车窗,有呼呼风声送到她耳边。
陆强扔掉烟头:“初四可能接不了你,我和根子在路上,回一趟老家。”卢茵屏息等着,心跳快了半拍,陆强说:“老娘那头出了点儿事儿。”
她猛的从床上坐起:“严重吗?”
“去房顶补瓦,腿给摔折了。”
卢茵心一揪,“你别太着急,什么时候能到?”
“明儿一早。”
她轻轻嗯了声。
一时没有别的话,但谁也没有挂断。
卢茵不由回忆那张快递单子上写的地址…
突然间,窗外数朵烟花爆开,姹紫嫣红,渲染整片天空。
她侧头看向窗外,炮竹声震耳欲聋,激烈的到达巅峰。电视里,主持人齐齐出场,满脸欢乐的开始倒数…
满世喧嚣的气氛里,耳边低低的一句:“新年快乐,”
“茵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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