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长河清波曾照影(1 / 2)
刀光、剑气、枪芒,无法计数的道术洪流,一瞬间就将庄高羡淹没。
又在下一个瞬间,被一拳轰碎了!
所有的力量被聚集到一起,砸成了一个巨大的烟花。
庄高羡尽显当世真人之威,左手提着韩煦的那柄黑色长剑,在漫天飞散的流光中,冷冷看着聚拢的这群人。
每一个都是熟面孔。
可以说,整个雍国朝政体系中,所有能在这时候抽调出来的强者,全都抽调来此。
没有墨家的强者加入。大约是因为墨家的强者一旦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就给了玉京山干预的理由。
「韩煦,你还真是胆小如鼠,为君者惜身轻国乎?!」庄高羡微抬下颔,尽显胜者的傲慢:「什么时候发的信?叫这么多忠臣良将出国来接你,也不担心国家不稳,时局动荡!」
韩煦慢慢抹掉嘴角的血迹,在雍国众人的簇拥下缓缓后退:「你赢了!这次太虚会盟,朕退出!」
庄高羡负手悬立空中,平静地看着这么一大堆人,在心里思忖杀死韩煦的可能。
眼前神临修士虽众,也就一个北宫玉称得上麻烦,还有齐茂贤略微棘手。其余神临,皆是土鸡瓦狗,徒为消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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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鉴,你以身伺虎,终有肉尽骨兀,可有想好庄国的未来?」
「不劳费心了!」庄高羡轻轻一掸大袖:「朕即大位二十载,击雍、败陌、慑成……在你韩家父子手里开疆拓土。在道属国中的地位,也是一路拔升。更深得玉京山认可,屡授道书。庄国未来如何,一眼可知。锦绣宏图,终有功成。而你韩煦,登基百年,碌碌何为?钱晋华什么都能交易,你有没有想过,你能作价几何?」
「雍国与墨家精诚合作,互相信任,不是你能够挑拨。朕同墨家钜子关乎未来的构想,对于理想的热忱,是你这种自私自利者不能够想象的。」韩煦压制着伤势,缓声道:「退一万步说,只要有益于雍国,有益于雍国百姓,朕愿意作价!你呢?你愿意为你的国家,做到什么程度?」
「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且看做到了什么!」庄高羡哈哈一笑:「朕承先祖之业,秉万乘之志。自得大位以来,夙兴夜寐,善政爱民,已将庄国推至前所未有的高度,还将继续前行。为大庄之伟业,朕何所惜!」
「你无所惜者,尽是他人。你所惜者,皆为自身。」韩煦摇摇头:「庄高羡,不要把自己骗到了。」
「行了,回去舔舐伤口吧,败家之犬!」庄高羡一拂袖,狂风怒卷,苍云九击,狂暴的道术力量迫得雍国一众人等一退再退。这才冷道:「朕要去参与太虚会盟,就不陪你在这里打嘴仗了!」
韩煦的脸色难堪至极,但没有回应。
输掉了太虚会盟的参与机会是事实,他没什么可辩驳的。
庄高羡走了两步,忽又回身:「对了。有一个问题朕想问你很久了,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或许你现在有答桉——」
他看着韩煦:「做墨家的孙子和做韩殷的儿子,究竟有什么不同?!」
说罢,也不等韩煦回答,他便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他在践踏韩煦的帝王尊严!
他在侮辱韩煦的国君荣誉!
今日无论韩煦如何回应,在雍国这些个公侯伯爵面前,雍天子的脸都是丢定了的。主辱臣未死,雍国君臣之间,必然产生罅隙。
在之后的全方位战争中,今日之罅隙,将被他撕裂开来,成为恐怖的决堤之口。
这一战的意义,影响深远!
绝不只是两个当世真人拼杀一场,验证了彼此的实力。
他们背后牵动的,是整个西境的局势。是庄雍对局的大势变幻。
而韩煦,没有作声。
他只是愤恨地看着,看着庄高羡的背影潇洒远去。
直到庄高羡的身影再也看不到,气息也再不能被捕捉。
在压抑的静默之中,韩煦深呼一口气,那混杂了愤恨耻辱的难堪表情,也随着这口浊气呼出去了。
这是多么完美的一战!
他和庄高羡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至于结果是不是真的如人所愿……且往后看!
英国公北宫玉默默解下外衣,为雍天子披上,遮蔽尊体。
庄高羡的放肆羞辱,不可能完全没有影响。
在场这些勋贵重臣,只是提前得到消息,来国境外迎接天子,并不知道天子为何在参与太虚会盟的路上,与那庄高羡拔剑私斗。而且还输得很惨,输掉了会盟资格……
众人都有些沉闷地往雍土回撤。年纪最轻的武功侯薛明义,在这时候忽地开口道:「陛下,恕臣有罪!」
「你有什么想说的,便直说吧!」韩煦索性落在地上,缓步而行。
一行人纷纷落地。
雍国的君臣,便这样以步当车,走在雍国境外的荒野中。
薛明义道:「既是在境外,又无外人,臣就直抒胸臆了!以臣思之,那庄高羡说的,并非全无道理。咱们得了墨家的支持,得以发展国力,俱兴百业。可长此以往,墨家尾大不掉。雍国竟是谁之雍国?铜臭真君,万物可贾,臣不忍……天子作价!」
公侯俱都沉默。
韩煦虽然身受重伤,气息不稳,步履间仍有威仪。走了一阵后,才道:「薛明义,朕忽然想到,你与前齐国武安侯,爵名只差一字。」
薛明义以为天子是要借这绝世天骄之名敲打自己,愣了愣,叹了一声:「我远不如他。」
「不,不是你不如他。」韩煦道:「你薛明义七岁学武,十三名传一县,十五纵横一府,十七举国声闻,弱冠之年争杀巨枭,而立之年在战场上证明自己,乃我大雍最年轻的国侯!何尝不是天之骄子,如何不能竞跃龙门?」
他叹道:「是雍国负你,是以前的雍国,没有给你机会。令你错失良时!」
薛明义垂着头,尽量掩饰自己声音里的不平静:「天下之道,唯在自求。臣才具不足,不曾怨怪国家。」
韩煦摆摆手:「倘若天高六尺,七尺男儿怎能直嵴?倘若狂风劲摧,秀木岂能昂首?」
「虽说子不言父,但朕为雍国天子,也就直陈了吧——我父韩殷,尸位素餐,是雍国痼疾!
「他得国不正,故而疑神疑鬼,不肯放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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