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鱼头宴(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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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亦谐说完这句之后,薛推和唐维之便双双应承,转身出去了。

慕容籍和刘明虽不知道孙亦谐口中旳“那个”是什么,不过听他那语气,应该是某种用来惩罚薛唐二人的东西。

这个路数嘛,慕容籍也是知道的,大致流程就是:两个江湖大佬谈判,其中一方为了给对方施压,便随便找个理由,让自己手下的小弟当着对方的面演苦肉计;被施压的那方要是肯就着这台阶下的,便先看上一会儿,然后在小弟们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再来上两句类似“算了算了,有话好说,别为难小的嘛”这样的套词,而施压的那方也顺势接两句“兄弟你真是宅心仁厚”这样的废话,随即再让小弟们停止自残,抬下去医治。

这么一来二去呢,双方此前的冲突便算是“化解”了,面子上也都过得去,接下来就能谈事儿了。

至于那些负责演苦肉计的小弟,您也别觉得他们有多委屈,这些人事前都是得到过承诺的——万一你把自己演死演残,安家费方面绝对不会亏待了你,而如果你最后挺过来了,  仍能继续为大佬效力,那等你伤一好立刻就能上位。

事实上,  自古以来,  这种“替老大上阵顶缸”的任务,  是很多能力不足的喽啰上位的绝佳途径。

综上所述,这种基于混混文化的、绿林和江湖共通的陋习,  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三赢”,每一方都在其中各取所需,并没有觉得自己亏了。

当然,  眼下只是慕容籍推测孙亦谐要跟他玩这套,实际上是不是呢?

嗒嗒嗒……

不一会儿,屋外的走廊上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屋内三人闻声,齐齐看向门口,结果,  来得并不是薛唐二人,  而是三名伙计。

“少爷,  锅来了。”为首的一名伙计先在门外停步,  禀报了一声。

“上桌吧。”孙亦谐随口回道。

“诶。”那伙计应了声,便迈步进屋,  然后径直来到桌前,  一边将手搭到桌布边缘,一边接道,“三位爷,劳烦请先撤半步。”

孙亦谐闻言,便将双手抬离了桌面,又将身子朝后挪了几分;慕容籍和刘明见状,  虽有迟疑,  但很快也都有样学样。

待他们的身体和手都离开桌面后,那伙计便抖腕一抽,将盖在桌面上的桌布给抽走了。

由于他的速度非常快,所以在桌布被抽离后,桌面上的那些茶杯茶壶愣是没倒,就连杯中的茶水都未洒出半滴。

这一手呢……说难也不难,大多数普通人经过练习就能做到,但一般来说,不太会有人在这种场合下使用,因为要是失败了,当着贵客把茶水打翻什么的,  后果还挺严重。

可眼前这个普通的伙计,  却是非常自信且淡定地就抽掉了桌布,这就让慕容籍和刘明也不得不高看了这西湖雅座一眼。

“列位请留神脚下。”收掉桌布后,那伙计又道了句,并俯身钻到了桌底下。

也不知他动了什么机关,反正三秒后,就听得“吱——”一声,这圆桌正中间一块盘子大小的桌板就降了下去。

搞定了这些之后,这名伙计便回头去招呼屋外的另外两人将一口上宽下窄、上扩下深的特制铜炊锅抬了进来。

很显然,这个锅的底座刚好能嵌入桌面的凹陷之中。

待伙计们把锅架好后,慕容籍和刘明方才看清,桌上这口炊锅内已经盛了大量的底料、配料,以及一个特大的、七分熟的鲔鱼头。

紧接着,这几名伙计又去拿来一个装满高汤的大铜壶,一边给炊锅的底座点火,一边就把热汤兑入了锅中。

下面炉火一起,上面热汤一浇,那食材的鲜香之气瞬间就在屋内荡开。

慕容籍和刘明虽然也都是吃过见过的主,但此刻闻到这香味儿,也是不禁鼻孔放大、口中生津。

“二位,这锅先炖着,一会儿咱先吃别的菜,待喝上三五杯,中间这锅料的味道也就出来了。”孙亦谐说话间,便又有几名伙计先后端来了几盘精致的冷盘和温好的酒水。

那些冷盘里的菜,也都是鱼,除了铺在冰上、彰显刀工的生鱼片外,  其他几种鱼的做法和种类,慕容籍他们皆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当然了,这也正常,  以孙亦谐那穿越者的奇葩创意为基础,  再以苦学了《太和公秘传食谱》的袁方治的厨艺来实现的这些菜色,在这个世界上自然都是独一无二的。

想要镇住像慕容籍这样的人,就是得用这些“奇”的东西,毕竟“贵”的东西对方早已见怪不怪了。

长话短说,酒菜上了,三人便先吃喝了起来。

上过酒桌的都明白,酒桌上谈事儿,不先喝上几杯能谈么?

而当他们喝上几杯之后呢,薛推和唐维之便也回来了。

“少爷,我们来了。”薛推走到门前时禀道。

孙亦谐、慕容籍和刘明随即便都朝薛推看去,只见得,此时薛先生和唐维之二人正双双低头站在门口,两人的样子和离去时相比只有一个变化——他们的脖子上,各多了一条大金链子。

“孙兄,这是……”慕容籍不太明白,这是唱得哪出啊。

孙亦谐则是立刻给他解惑:“慕容兄这还看不出来吗?我让他们‘负金请罪’啊!”

“负……”慕容籍刚想把这四个字儿重复一遍,便意识到了什么。

他随即就在心中暗道:“这小子……金荆不分是吧……”

“慕容兄,你别跟我客气,你刚才说得对,这些下人,就是‘不教训一下不行’啊。”孙亦谐一边夹上一口菜吃,一边拿筷子尖儿指着门口那两位,“今儿只要你不发话,我就让他们一直‘负金’负下去,谁来劝都没用!”

“谁他妈会来劝啊?”慕容籍当时就在心里骂开了,“不就戴一金链子么?你戴到死去也没人管你啊!合着你姓孙的不单是文盲,还是一傻子呗?”

但是呢,稍稍冷静下来一些后,慕容籍又想到:“不对……若他真是傻子,怎么可能在生意场上做到那么大,又在江湖上闯出那番名声?别的不说……就说他这西湖雅座,从装饰布局、到人手菜色……这绝不是一个傻子老板能置办的,我看……他是在装傻。”

念及此处,慕容籍便也理解了薛推和唐维之二人的举动——说白了,孙亦谐这是舍不得用这两位使什么苦肉计,所以他就自己装傻,虚虚实实,想让对手自乱阵脚。

“呵……”一息过后,慕容籍喝了口酒,轻笑一声,“算了算了,都过去了,让他们摘了吧,戴着脖子不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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