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君子厚德载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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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越梦中所临的《宣示表》。

《宣示表》是钟繇的名帖,传钟繇练字极勤,不论场合地点,有空就写,有机会就练。与人坐在一起谈天,就在周围地上练习。晚上休息,就以被子作纸张,结果时间长了被子划了个大窟窿。

不过《宣示表》原帖据说当年八王之乱时,王导将之缝在衣襟里携之渡江,后送给了族侄王羲之,王羲之又给了王修。王修很喜欢此帖,死后将此帖同葬。

如今所传这《宣示表》被认为是王羲之所临的,并收入了宋室的皇家密藏《淳化阁帖》。

章越写这《宣示表》第一个字‘尚’时,就遇到了挫折,怎么写也写得不满意。

章越也知是自己笔力不够的缘故。

不过幸亏有得是功夫。

书法一道除了天赋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功夫。钟繇练字不是极勤吗?甚至睡觉时,也用手指在被单上划,以至于被子都破了个大窟窿。

但钟繇再勤奋,有自己这么闲吗?

在此练字,章越运笔运力都与平日无二。

平日读书章越在此呆上六个时辰是受不了的,故而大多时候只读五个时辰。如今章越逼着自己写六个时辰的字,就如此坚持下来。

并且章越打算以后先读书两个时辰,再写字两个时辰,最后再读书两个时辰,长此以往将六个时辰练满了再退出去。

晚上下了一夜的秋雨。

次日章越一觉醒来,屋内水盆都已是盈满了雨水。

茅屋漏雨的场景早已家常便饭了。

章越顺手往床边的土盆里蘸水在案几上写下了‘尚书宣示孙权……’几个字,一见之下果真笔力有略微的长进。

一旁郭林正好洗漱回来,看见章越如此勤奋练字,也觉得是个好办法,然后也伸指往床边土盆点去……写了几字后不明,又放在舌尖一点……

郭林和章越穿好衣裳,喝了两碗清粥即前往章氏族学。一路上,章越见到郭林频繁伸指往树皮上蹭,不知何故……

他们从后门入了族学。

昨日他们从正门走时,已弄清楚章氏族学大致结构。

大门入内后左首乃教授,讲师的住所,右首则是学生的斋宿之处。往北过了一道门,即是昼锦堂,前后都是回廊,中央一座砚池,院中遍植杨柳。

昼寝堂后中央是射圃,西北乃庖厨,东北则是学仓及书楼。

建州府学及浦城县学都专门的誊录所,作为佣书之用,而建州府学甚至因地制宜,还自己刊印书籍牟利,收钱以助学粮。

今日他们就从西北角小门入,这里是厨子出入之处,经过射圃时,又见不少族学学生早已在此习射。

宋朝的读书人还是有汉唐古风的,南方人习射,北方人骑马。

随即二人来到阁门,管阁的职事给二人开了门。

阁门内是学仓与书楼,平日一名职事兼管着。

这名职事是个五十余岁的小老头,板着张脸,一副生人勿扰的样子。

“汝等即是来抄书的?”

“是。”郭林恭恭敬敬行礼。

“喽,就是此地。不许上楼,不许在阁内喝水点烛。出阁门前必须与我通报,方允离开,就是出恭也需如此……”

郭林道:“是。”

“在此一切都是我说的算,尔等不可异议,否则赶出去!”职事狠狠地放话。

书楼有上下两层,他们在书楼下层抄录稿子。书室十分狭小,只摆了两张矮案,苇席及笔墨纸砚。在这里抄上一日书身子肯定受不了。

职事又吩咐了几句话,上楼取了本书,将门给锁了即离去。

面对一桌案的笔墨纸张,章越此刻感同身受地明白班超为何当年投笔喊出了那句‘大丈夫安能久事笔砚’。

章越先研墨倒水作准备的功夫的,一会职事来此,拿了一叠稿子让郭林抄录,而章越却并无一稿。

章越愣了一会心道:“这算什么?”

佣书是按页数日结,若自己不写一字,岂非没有收入。

“师兄,可要帮手?”闷坐半响,章越向奋笔疾书的郭林问了一句。

郭林看了章越一眼道:“不必。”

郭林言语里有些冷淡,看来还在生昨日的气。

章越受不了屋里积灰的味道,走到门外透气,正巧见方才那名职事正坐在阁门旁捧书细读。

年纪这么大了,还这等勤学!

为何从古到今图书管理员牛人辈出,章越算是有点明白了。

章越又走回了屋子,就听郭林皱眉道:“师弟,你可否别如此走来走去的……”

郭林又觉得自己话有点重,缓和下语气道:“我知道……昨日不该如此……你眼下没活计,可能得罪了那斋长,一会去我与他一起去给他赔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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