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三十九章 年轻的官家(1 / 2)
官家所言的德安人是谁?
那就是夏竦。
就是那个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
夏竦与韩琦也曾一并镇守过西边,主持过对西夏的战事。
王韶面对官家的询问,直承道:“回禀陛下,臣与夏文庄一般也是德安人士,之前路经夏文庄的神道碑。”
王韶当即取出奏策奉上。
宦官取过献给官家。
但官家没有当场看过。
开玩笑,皇帝的时间十分宝贵,两制以上大臣进呈的奏疏都看不完,又何况是王韶的策论。
自宋朝与西夏开战以来,沿边和朝中的官员,甚至在野士人进呈的平边之策,其纸张装满一个大殿也是绰绰有余了。
官家将王韶的奏策放在一旁,章越看了也是心道,王韶给点力啊,你若是在官家面前奏对不利,不是说明自己给皇帝推荐了一個庸人吗?
官家道:“路经夏文庄的墓……你不是一直在西边么?何时回得老家。”
王韶道:“回禀陛下,德安有夏文庄公衣冠墓,但夏文庄公却葬在许州。”
官家点点头,当即翻开王韶写得平戎策道:“你与朕说一说……”
王韶当即道:“启禀陛下,臣以为西夏可以攻取,议和遂意非长久之策。”
“但国家欲平西贼,莫若先以威令制服河湟两州,欲制服河湟两州,莫若先以恩信招抚沿边诸族。”
“而招抚沿边诸族,所以威服唃氏也;吐蕃人重血缘,这唃氏乃德赞之后,只要能威服唃氏,所以胁制河西也。臣请陛下诚能择通材明敏之士、周知其情者,令往来出入于其间……”
王韶一面说着,官家一面看着对方的策文。
章越看着官家脸色并不舒展,眉头反是微微皱起顿时心道,坏了,王韶哪里犯忌讳了。
但见官家这时已放下王韶的策文言道:“朕看过夏文庄所写的平边事十策,卿之十策与夏文庄之文如出一辙,貌似窃之……”
王韶闻言不由一呆。
而官家看王韶这表情有些失了耐性,将王韶的策文直接丢给章越。
章越当场瞪了王韶一眼心道,好啊,你这平戎十策之前给我掖着藏着,怕自己偷看了窃取你的功劳,若是早给我看了,还会有这事?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
而王韶摄于帝王之威,早已是不敢出一词。要知道领导训斥下属的时候,千万不能当场辩解,否则有理也变的没理。
章越拿起王韶的十策读了起来心道,王韶若失败,自己也跟着被牵连,看看有无补救之法。
宋朝人上疏时都喜欢凑一个十字。
比如夏竦的平边事十策,张方平的平戎十事,还有大名鼎鼎的范答手诏条陈十事。
这样涉及国家大战略的策论,常常都是取一个十的数。
章越一目十行读了王韶之文暗道了一句,幸好有我在场。
章越定了神然后道:“陛下,夏文庄的策论,臣也曾读之,其中有和戎三策,分别是吐蕃与西夏有世仇,吐蕃首领唃厮啰数败李元昊,故而可以联络吐蕃与西夏人征战。”
“次者沿边部族首领,授以汉官职名,加以控制。”
“再次招熟蕃为兵士,辅以训练。”
章越心道,还好自己有个读书系统,但凡看过的文章都能够背下,否则等到拿出夏竦原文与王韶的平戎策比对时,王韶早都凉透了。
官家当然也看过夏竦的平边事十策,不过官家看得肯定与自己不同,只是一个大概印象,但论细节肯定没有章越记得这么清楚。
但平心而论王韶的平戎十策与夏竦的平边事十策确实十分接近。
不过说两个德安人,老乡抄袭老乡有些过,比较准确地说来王韶确实借鉴了夏竦的想法。
官家听了章越之言,再看王韶这篇平戎十策确实与夏竦的文章有些出入,但什么出入自己又说不出来。
王韶这时候不敢说话,章越只好道:“陛下,论术者不过趋于下成,唯有论道者方能把握要害。”
章越这话的意思,就是核心思想。
章越为何认为张方平不如王安石。因为张方平有办法,但却没有道。
但王安石变法,他几项措施最后都指向了同一个内容,不论办法结果是如何,但你的核心逻辑是说得通,是一以贯之的。
故而君王听臣子奏事的时候,不要看办法,无论阴谋阳谋大家想的都差不了多少,最要紧汇总各个办法最后提炼成的核心逻辑。
王韶闻言一震,章越是一言点醒了他。
他自负这一番几千字洋洋洒洒的平戎策一上,顷刻之间官家就会对他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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