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十七章 积小胜为大胜(2 / 2)
别看王安石情商不高,但他的文章却是天下第一。连精于此道苏轼也称他是‘野狐精"。
比起来章越此论,乍看有些‘小家子气"。
章越解释道:「舒国公将天下的框框架架都定好了,我们只好于细节之处有所弥补就好了。」
韩绛释然道:「正是,但这一句不加,旁人怕是不知。」
章越道:「丞相说得是,是我思虑不足,还请你润色。」
韩绛点点头补上,然后抚须道:「如此便王道多了,但不知道合不合天子心底希冀。」
章越点点头道:「当年范文正公变法初衷乃‘劘以岁月而人不之为,悠久之道也",但仁庙心切再三催促,否则范文正公得手诏后,与左右‘吾君求治如此之切,其暇岁月待耶?"」
韩绛满脸欣然地道:「度之,你能这么想就好了,那么老夫有什么不放心。」
当年范仲淹也觉得仁宗皇帝求治太急,在对方再三催促下写下了答手诏条陈十事,而范仲淹原本的念头,是要慢慢改的,不是一蹴而就可成。
仁宗当时心态,好比穷小子整日躺平,有天受了富亲戚羞辱刺激后,陡然决心发愤图强。
然后会告诉我们穷小子从此走了发家致富的道路,并且一路都有白富美眼瞎了一般放着高帅富不要,争相向穷小子投怀送抱。
可事实是穷小子最多努力不超过一个月,马上又恢复了躺平的状态。
日常躺平,偶尔诈尸。
仁宗皇帝也是这般,庆历新政只坚持了不到一年。
普通人要成功,不要好高骛远,不要过度努力。先从小事做起,通过办好每件小事,来投喂自己的信心,能力,意志,提高认识,找到自己的方***。
而章越札子里没有宏大叙事,只有从量变到质变。
不过一个时辰,章越书就,韩绛略一增删润色后,章越誊正完毕。
内侍火速禀告官家。
官家正在和高太后品茗。
高太后道:「自三皇五帝以来,治统在尧舜禹汤,道统也在尧舜禹汤,后来儒家出了个孔子,道统便到士大夫的手里去了。」
「从此以后,乱子也便多了,大臣
动辄批评朝纲,人心不古。陛下且记住,名器不可授人。」
官家道:「太后,【国是】儿子还握着,开天章阁是让韩绛,章越献策,最后用不用还在朕!」
高太后道:「韩绛是个厚道长者,章越是明白人,他们比王安石,范仲淹都更知分寸。但知分寸归知分寸,范仲淹,王安石变法,遇到吕夷简,司马光的反对,这二人皆是能臣,称之圣贤也不为过。」
「司马光言‘古之天地有异于今乎?古之万物有异于今乎?古人之性情有异于今乎",我以为此乃天地之至论。」
「官家若要治天下,还是要用司马光,吕公着。」
官家道:「太后,你又提这一句话,朕当年用王安石,便是喜他大刀阔斧一般,破除了这些。」
高太后叹息道:「且由着你去折腾。」
官家又喝了一口茶汤,凝眉看着茶汤变换的茶色。
「陛下,韩绛,章越二人已是书就。」
官家闻言动容,眉飞色舞地道:「这么快。」
「立即召两府大臣,不,召两制以上大臣往天章阁!」
片刻官家率王珪,冯京,元绛等两府,两制以上大臣一并赶至天章阁。
早闻天子重开天章阁消息,满朝文武都是听说了。
一行紫袍重臣随着天子登阁。
但见阁中章越,韩绛左右面立,官家则道:「两位卿家辛苦了。」
韩绛,章越皆道:「臣等浅陋,误承圣问,迫于日晷,仓促书至。尽大臣事君之义,冒昧粗有所陈。」
官家笑道:「天章阁中,三代先帝御容瞩目之下,何陋之有!」
但见韩绛章越所书的札子,正呈于三代先帝御像。这等绝世文章自是请先帝先行‘过目"。
官家率大臣三拜过三代先帝后心底默念道,列祖列宗庇佑我大宋,降下神策,助我赵宋富国强兵,致天下太平。
官家诚心诚意地如此叩拜,章越,韩绛见天子如此都是有所触动。
至于其他官员们则是将信将疑。
之后由王珪上前取卷呈给御座上的官家御览。
官家急不可待地浏览起来,下面的大臣皆屏声静气。
官家看了一半便似自言自语地道:「这行之力则知愈进,知之深则力愈达便是积小胜为大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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