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行香子「24」(1 / 2)
启元元年三月下旬,东凉城,大昭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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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寺院为何叫大乾恩寺,听起来仿佛是我们中原寺院一般,巴彦多达宫是胡语,夏琼也是胡语,这做寺院之名,乾恩是胡语吗?”
一排马车停东凉城大乾恩寺外的长街上,傅蕴玉自鞍车上被灵雨搀扶下车,风吹动了混脱帽上的绒毛,她望着眼前的寺院,眼神充满了迷惑,但脸上还是故作浅笑。
周围的女官们熟悉中原话,听到太子妃此言,左顾右盼后低低轻笑了一阵,傅蕴玉回首望去,又不明觉厉。
卫温却是叹了一声,歪头瞥向傅蕴玉,他略含笑意,对其说道,“在燕宫里,你们中原学究没教过你读《洵记》?”
听卫温此话一出,傅蕴玉脑筋一时不灵光,呆立在众人面前。
“启禀太子妃殿下,这座寺院乃原仇池国王司音为爱妻卫绮所建造,城内还有仇池王后卫绮下令所建小坤德寺,或许那位同您一样是中原公主下嫁之因,故而仇池国王以汉名命名这两座寺院,以表他与爱妻伉俪情深。”
瞧见太子妃似乎目光呆滞,李易清上前凑近,悄悄解释着,然而这一通话让太子妃直接怔住。
卫温摘了混脱帽兀自起步向寺院走去,又一手拉住傅蕴玉,笑了笑说,“仇池王司音的爱妻是洵朝雍阳公主。”
大乾恩寺的全体僧侣侯在寺院大门外,慈眉善目的主持站在门槛前同众人双手合十恭迎太子与太子妃,其他僧侣也分队站在侧面朝前方的贵人。
“拜见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殿下,众僧有礼了。”主持身着暗红僧袍站在桑吉与傅蕴玉面前,而这一开口的汉话又让傅蕴玉惊诧。
这一个躬身回礼,在场其他女官宫女等人也都肃立,随同太子双手合十回敬大昭寺众僧侣,傅蕴玉听人说,“见过师傅,弟子们有礼了。”
众人所言皆是汉话,傅蕴玉心里明白她们乃故意为之,是说给她这位太子妃听的。
心中如此想来,傅蕴玉先是一愣,却随即甩开卫温之手,面对眼前众僧侣,稽首莞尔一笑。
“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请入寺。”
主持从容应对,将两位王室贵人迎进了大乾恩里,妥善安排了一众王室贵族住行。
而傅蕴玉入住大乾恩寺以后,她才明白王后仁央所做一切都是刻意为之,为她刻意为之。
举头三尺有神明,傅蕴玉过去在燕朝宫廷如何顽劣不收规矩可不记,而据闻她自小入坤道,如此佛家圣地她也定会敬畏神灵而规矩,也好让她日后适应处境。
她在大乾恩寺这座皇家寺院学习洵国风俗,移风易俗,再适合不过。
煞费苦心的卫俊臣为这位难以驯服的太子妃请来一位学究,据闻这位格西曾到中原入洵朝司成馆监生研学,涉猎中原典籍广阔,并于司成馆肄业后,留任司成馆儒学教习三年,且洵朝灭亡才自中原返回这里。
故此,他归国后被称为洵国上下以汉名称为博士,国王卫俊臣特授格西之官。
这位格西面对燕裔太子妃殿下,从容自若,也不管她脸色如何,终日兀自道,“不讲书中陈规,不过是在我洵国境内,待人接物都视为重礼,故而在向旁人递接物件时,须双手相迎…不过民风不同尔中原,在中原晚辈于长辈面前不得随意,但在我洵国可酌情……”
“格西,您见过卫绍王否,他真真是昏聩无能之君?”傅蕴玉精神不振,抬眸望了眼格西,忽然有心问道。
然而这位格西并非当年那位燕朝太傅,他与太子妃殿下相顾,张口却是答非所问。
格西驻足于书桌前,转眼看了看远处正陪读者,对太子妃殿下说,“这并非太子妃殿下应道之事,殿下应道前洵雍阳公主入此后,何以为王后。”
傅蕴玉听这位格西出口不凡,不由得抿唇一笑,她回首望了眼在远处观望的桑吉,又回过头来,神情里似是有备而来。
“我们中原女子不读史书,雍阳公主轶事,亦不必为我道也,我乃燕朝公主。”
一语说完,傅蕴玉眉头舒展,唇角亦随之一扬,心中甚至有几分得意洋洋。
不过格西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他坐于专属书桌前,也笑道,“太子妃殿下,雍阳公主为我国一位王后,但不仅名留史册,她也在您身边,大乾恩中有她壁画御像,而洵国处处传颂雍阳之德,您便是未曾阅览史册,也可通过耳濡目染熟悉这些,您天资卓越,定可不负众望。”
听言,傅蕴玉眉头当即耸立,她眯眼瞧着这位曾在中原任过司成馆教书先生的大格西,一肚子坏水噎住,如食骨在喉,而不知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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