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哪个少女不怀春(2 / 2)
“不害臊,还‘清照姐姐’?我可知道李清照是婉约派词人,你却把这首词分析为带有浪漫主义的豪放派,我看你就是胡说的!”不甘心的杨泥质问道。
她突然发现妈妈这位唯一被邀请到家里来的男性朋友真的好年轻,也很帅,有一种她说不上来的气质,总觉得他嘴角的笑意有点坏坏的味道,这和她身边那些自诩为成熟的异性同龄人有很大不同,但是……却让她讨厌。
“《金石录后序》载:‘余悲泣,仓皇不忍问后事。八月十八日,遂不起,取笔作诗,绝笔而终。殊无分香卖履之意。’
那年的清照姐姐四十六岁,其词风的转变也是从这一天开始的。这个时候的清照姐姐的词的境界变为灰冷凝重,多选取冷色意象群,内容沉重悲伤,一些词作取境阔大,慷慨悲壮。”卜朽眉头紧皱,这个时间的李清照的遭遇着实让人心疼。
“编,你继续编!”杨泥朝卜朽做了一个鬼脸,蹦蹦跳跳的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不准这样跟卜朽叔叔说话,还有……这首词确实是气势磅礴,音调豪迈,是李清照的另类作品,具有明显的豪放派风格,是易安词中仅见的浪漫主义名篇。你卜朽叔叔是妈妈都佩服的李清照研究者,你怎么能说那样的话?”
说话的人一身法兰绒v领上衣配上黑色百褶裙、丝袜和秀气的蕾丝鞋,寂寞而优柔,女人味十足。再看脸,冷傲的脸庞和性感的衣着形成巨大的反差,而嘴角的那颗美人痣却又衬托出几分入骨的妩媚。她就是卜朽口中的姐,蔡。
杨泥望着笑意渐渐淡去的妈妈,皱起小脸哀怨的嘟起小嘴,气鼓鼓的跑回房间,狠狠地甩上门。
卜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伸手要拿蔡手里的拎的几个袋子,想来她刚刚应该是下去买菜了。
她笑了笑,把袋子放在玄关柜上,打开柜子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放在他的脚边,示意他换上。
“你去沙发上看会儿电视,等下就可以吃饭了。”蔡一点都没因女儿的表现而生气,孩子的赌气在她这种成熟的女人看来是种可爱。
“我去看看杨泥吧。”卜朽想着那张精致的瓜子脸的主人这个时候一定在咒骂自己吧。
他走进杨泥的房间,惊讶的发现这个至多十二三岁的女孩竟然偷偷在跟一个男孩子视频聊天。
当她抬头看到嘴角带着玩味笑意的卜朽时,尖叫一声,旋即卡掉电脑,脸颊几乎快要可以滴出水来,恼羞成怒道:“谁允许你进我房间呢?难道你不知道敲门吗?没有素质!”
“迟迟风日弄轻柔,花径暗香流。清明过了,不堪回首,云锁朱楼。
午窗睡起莺声巧,何处唤春愁?绿杨影里,海棠亭畔,红杏梢头。”
卜朽轻轻吟诵着书桌上一副墨迹未干的宣纸,没有想到这个骄横的小丫头还有这份雅致。
“这是你的书法作品吗?笔锋柔媚中隐透锐意,只可惜雅致有余、哀愁不足,成了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无病呻吟。”
“信手之作,不需要你评头论足!”杨泥气鼓鼓的道,刚才跟追自己的小男生视频被发现,有种“捉奸在床”的感觉,这让她对这个一开始就没有好感的家伙变得更抵触了。
“这首《眼儿媚》是朱淑真《断肠词》里最阳光的一首了。《眼儿媚》又名《秋波媚》,显而易见是很柔美的一种词调。文字温软和煦,熏人欲醉,风格清新亮丽,流露出朱淑真少女时代多愁善感的惜春情怀。
风和日丽,花香怡人,一位穿着淡红衣衫的女子行走在花间小径上,飘荡的春风轻弄着花枝柳条,一股暗香扑鼻而来,令人心醉。春天,多么美好啊!转眼清明已过,落花飞絮,有云雾笼罩着朱楼绣户,眼中是一片不堪回首的阴霾。
午梦初醒,听闻窗外莺声巧啭,一声声唤起了春愁。可黄莺在何处啼鸣呢?是在绿杨影里,还是在海棠亭畔,抑或是在红杏梢头?
‘迟迟’指日长而暖和,开遍即是一派风和日丽的景象:春日暖和,杨柳依依,花香熏人欲醉,令人骨酥心软。‘弄轻柔’三字,活灵活现的写出了阳光抚弄杨柳柔枝嫩条的情态。接下来的‘清明过了,不堪回首,云锁朱楼’,却又写出一片好景不长的怅惘。清明过了即是暮春,前面柳条轻柔,花香袭人的迟迟春日已经结束了。眼中见到的是云雾缭绕,沉沉阴霾笼罩着女儿家居住的红楼绣阁。
‘午窗睡起莺声巧,何处唤春愁?’好梦被鸟叫声打断,让人惆怅。朱淑真午睡醒来,听到的就是黄莺的婉转叫声。‘巧’字写出莺叫声之清脆婉转,这莺叫声唤起的却是她的一腔春愁。
循声望去,她看到了三个景致:绿杨影里,海棠亭畔,红杏梢头,那清脆婉转的莺声不断出没,朱淑真在猜测,到底是从哪一处传来的呢?也可能是那黄莺从一处飞到了另一处,结果好像处处都传来黄莺啼叫声。而少女朱淑真的心底愁绪也像这叫声一样,明明能感觉的到,却又说不清,道不明,不知愁从何来。绿杨、海棠、红杏都与青春有关,与爱情有关。所以这首词其实是少女朱淑真对青春和人生的一次窥视和寻找。
她以灵秀之笔创造出一个美妙的春意境界,也活化了一颗正在萌动的青春少女之心。春天将尽之时,引起她们对春日盛景的怀念和流连。引起她们对青春易逝、似水流年的联想和怅惘。这是她们的多愁善感,也是一种多情。
所以,丫头,我想你是怀春了吧。”卜朽笑道。
这也难怪,那个少女不怀春呢?
“你懂什么诗词?这是我随便找的一首词临摹的,自以为是的家伙!”坐在床上的杨泥抱起一个比她人还大的熊气愤道。
“初合双鬟学画眉,未知心事属他谁。
待将满抱中秋月,分付萧郎万首诗。
那这个呢?少女情怀总是诗,朱淑真在青涩时光里。幸福的猜想着:自己的心事将属于谁?哪个男人将俘获自己的芳心呢?
她在期待,期待着一场爱情。
她期待,她的郎君应是俊郎儒雅、满腹诗文、多情体贴。白天花前柳下,吟诗对句;晚上,红绣帐里,两情缱绻。
嗯?还说没怀春?”
卜朽望着挂在墙上的一幅字,还是首朱淑真的作品,只不过是一首诗,嗯,一首叫作《秋日偶成》的诗。
他狭长的黑眸蕴藏着浓浓的温醇微笑,敢说他不懂诗词?你妈妈那般精通诗词曲赋古典文学的人尚且自叹不如,更何况是你这个黄毛小丫头!
杨泥含羞露出浅浅红晕,没有了方才的骄横,自然而然散发一股清纯的媚意,当卜朽当真看破少女的心事,加上他表现出来的古典素养让她有些诚服。
果然,她眼眸温柔许多,语气轻柔的道:“你真的好懂诗词啊!”
“记过一些,改过一些,还……写过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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