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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眉大漠」的沙丘棱脊上出现一支驼队,队伍见首不见尾,迤逦上百丈。骆驼一只跟着一只,慢条斯理抬起脚涉沙而来,走着走着走出一个大弯道,整支驼队就像一条缓缓蠕动的巨蟒,依着既成路线蜿蜒前进。队首数十只骆驼比人还高,一个个头是头,辔是辔,形象分明。队伍中段的弯道部分与队首隔了相当距离,谁是人谁是驼已难分辨。越到后面队伍显得越窄,瞥向尽头,沙地热气蒸上来,光点闪闪烁烁,模糊不清的队尾已幻化成细细尖尖、贴地而行的蛇尾。
靠近队首有辆木轮篷车,米白帆布包覆整座车顶,沿着篷车骨架绷紧了,牢牢扎在底框四缘。篷车有扇厚木窗,窗子推开,青春活泼的少女「紫钗公主」正伸出大半个身子来透气。她有一头柔亮的橘红秀发,枣红的花绣丝绒小圆帽儿帽面上镶了一把碎宝石,明媚阳光下,镶宝小帽儿因车身晃动而反光,亮晶晶的彷佛是个镂空花冠。公主两手撑住窗沿,伸出头去,稀奇不已地眺望后方驼队景象,探出窗户的剎那,一束长发顺势从后背绕过右肩。她橘发半掩的天真脸蛋儿水嫩饱满、很有弹性,晶莹剔透的皮肤白皙透红,身上料子是乳白带粉的薄纱,轻飘飘的盘领托着她细长姣好的颈子,腕口儿系了丝带的轻飘飘长袖环着她细长姣好的手臂,轻飘飘的连身裙则兜住她细长姣好的腰身。
驼队经过沙地当中一座小小白岩坡暂停。领队男子穿的是米白粗麻宽松长袍,头顶裹着米白及灰蓝两条粗麻布,一条向左、一条向右,交错缠了几圈,留下的一段往后肩长长披下去,尾端松松打了个结。他从沙地和白岩坡交接处骑到堪为屏障的一个及肩大石块儿后面,勒住驼嘴,下了地,把骆驼背上白麻布袋样儿的双层夹絮软垫卸下,这才以额头抵住单个儿的驼峯,略舒了口气。善解人意的骆驼一路忠心耿耿、任劳任怨,这会儿终于温温驯驯趴下,赖在地上休息。从白岩坡回望来时路,整支驼队都已歇下,队员有的闲来环顾地势,有的乘机整理起骆驼背上的负荷,大伙儿或坐或立,队伍拖得老长,有七成队员就连白岩坡的边儿都没沾着。
再次上路不久即起风了,四面大沙高飞,遮天蔽日,阵阵冲刷脸庞,打得人惊畜乱,顿失依靠。回旋的风沙扑面,三日不绝于途,眼下晦暗如雨,无处走避。沙风暴催逼下,人畜衰疲,举步维艰,早先的队形已支离破碎,大伙儿瘫的瘫、倒的倒,溃不成军。挺不过去的老弱牲畜全被沙子覆盖,不见踪迹,唯有顶着风暴坚持前行的骆驼零零星星存留下来,漫无目的瞎逛着。除此之外,为首的公驼耐力过人,蹒跚却屹立不摇。而紫钗公主的篷车经过剧烈晃动,松散的车窗锵锒锵锒作响,满布灰沙的车厢也破蔽不堪,所幸车身坚固完好,公主亦无大碍。至于气力小的诸女众全程都把自个儿贴在骆驼背上系牢了,由众男丁强拉着徒步前行,也终能逃过一劫。
天晴了,风和日丽,霎时转烈的阳光咄咄逼人,热力难当。所剩无几的驼队人马彼此速速招呼在一起,重整队伍稍事清点。财物还在其次,可惜的是下地牵引骆驼的那批男丁不敌劲风狂沙连日横阻,体力不支,一一倒地,就这么给沙海掩去,从此埋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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