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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同时一名身着灰蓝襦衫长裤的民女走出清水街,挑着扁担过桥来,下桥一转身,踏上一艘小舢舨,随即放下扁担,把舢舨撑离驳岸。舢舨是由横条扁木并列组成的一块四方船板,上头搭有一座小篷屋,篷顶铺了些湿白布,防晒趋热用。

年华正好的民女乐天知足、充满干劲,生活平淡却颇为惬意。她包着一块米白粗布三角头巾,盘腿坐在轻轻巧巧、吃水很浅的舢舨尾端,举起细长的篙来,微微一撑就掠过水面,划行好几个船身之遥。离开渠道进入溟河河道之后,河面开敞水色正蓝。民女来到河对岸一个定点,找到隔夜摆放的虾笼,掏出自投罗网的鱼虾,连同饭包收成一篓,循原路回来,要给菜市场上做买卖的爹爹送去。

民女把舢舨撑回镇上荻草岸边儿时,恰恰泊在石胆的小篷船旁。她取出一支方头木桨高举过肩,如锄头一般卡进岸上土地里,借力把舢舨拖近岸边儿停妥,并拿扁担挑起鱼篓准备上岸。

水深及腰的荻草岸边儿倒扣着一只倾覆的褐色小船,船底高高拱起,背后藏了两名凶神恶煞般粗壮的抢匪。其中一名额头窄、颧骨高,另一名下颔方大露骨,两人脸部都线条刚硬、比例难看,暴戾之气藏也藏不住,分明是杀人放火的惯犯。他们头包黑帻巾,蹑手蹑脚躲在荻草丛间,踩着河床澜泥挪步而来,物色外来船只,准备天黑之后趁镇上冷清大肆打劫一番。富有的市镇钱多机会好,常有盗匪出没,本地人早已不胜其扰,外来客毕竟人生地不熟,无依无靠的,财物更容易遭到觊觎。白天耳目太多,抢匪没机会下手,若是公然抢劫、触犯了律法,落得锒铛入狱或遭官府砍手砍脚反而得不偿失。因此,即使面目狰狞如这一对匪徒,终究还不敢明目张胆行抢。

民女忙上忙下正专心,忽然意识到荻草丛中有人,她直接反应转头去看,刚好跟抢匪正面接触,吓得两手微颤,手足无措。她生怕惹祸上身,不敢声张,一心只想低着头赶紧离开这偏僻地点,于是粗手粗脚重新推舢舨下水,急急忙忙往上游撑去另觅停泊处,慌乱之间几度顶撞了石胆的船身。这当儿石胆正要跨出篷屋,无意间看到这一幕,纳闷民女何以面色惨白、高度惊惶,因此提高警觉暂缓行动,仅从篷屋的藤编缝隙向外张望,依稀可见倒扣的小船旁那俩包了黑帻巾的人头,即使未窥见全貌,也足以判定他们行迹可疑、绝非善类。为免打草惊蛇,石胆不动声色,仅语气平和地吩咐船夫把小篷船划到拱桥下人气较旺的热闹据点泊岸,并临时决定到镇上张罗交通工具,舍水路,改走陆路前往下一站,以免船行途中被坏人跟踪,陷入水上遇袭的困境。

石胆行侠仗义为西域除害固然无愧于天地,但是刺杀王公的非常之举在大东辖区内之威广城毕竟触法。情非得已,必须掩饰刺客身分,扮成普通百姓,带着三名妇孺低调逃命。因此明明坏人当前,却不能露出一身武功、公然开打,以免惹人嫌疑、引来官府衙役追捕。待离开人多口杂的小镇范围,进入荒野之后,一旦被人盯上再自由施展武功、从容应付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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