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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阴湿,天色、山色一般黑,漫天大雾罩顶,四下幽暗不明,性情蛮横的山大王不受天候阻挠,骑着黑马急往前冲。他戴了顶铜铸的角锥形头盔,下缘露出蓬松鬈发,头盔尖端还插了朵大红长梗罂粟小花以表现他的派头与品味。满脸落腮胡的山大王阔嘴厚唇、牛眼圆睁,宽厚的肩膀堆满横肉,身形庞大但不结实。他人黑、脏污,全身又是汗又是泥,光着个膀子只穿了件对襟开敞的皮背心,横眉竖眼贴着山崖边儿上的窄路前进。路窄,人又比马宽出太多,骑起来局促得很。
山大王率众到达定点之后即埋伏林间,朝地面上堆放大量火药,然后退开百余步距离在一旁监督手下,随时准备点燃引信,阻断追兵,好免除石胆一行人的后顾之忧。在此同时,石胆已按照计划独自骑马游走山间少时,企图引起窝藏暗处的流寇羣党注意并诱敌误入曲径,使之走向山大王设下的火药埋伏。
足智多谋、身手矫健的石胆擅长单打独斗、游击致胜,加上他气宇不凡、目标显著,是绝佳钓饵,诱敌中伏的高危险任务非他本人莫属。于是他义无反顾,希望藉只身策马穿越山林的大动作引起巡守的流寇注意。果然,原本闲闲散散、无所事事的几名喽啰见系着披风飙驰而过的石胆一脸贵气,认为就算不是坊间盛传流亡在外的西犁王储石胆,起码也是身价不菲的一株摇钱树,因此紧急动员,一窝蜂喊追。流寇真上当了!石胆精神为之一振,全速奔窜林间诱导追兵,把流寇远远调离七晴等人的行进路线,为她们争取平安通行的时效。
流寇为了留住石胆这个活口,并未对他射出一镖一箭,石胆因此放心驰骋,未曾瞻前顾后。就要来到山大王埋伏的林间空地了,越聚越多的追兵不疑有他,紧咬着石胆不放,石胆亦极力向前。未料行经此路段时,山大王手下刚巧将克敌用的钉刺一把一把扔上路面,吓得宝龙霍地跃起前蹄,落地之后,惶惶然却步不前。石胆紧急拽牢缰绳,指挥爱马抬高脚蹄以小碎步靠边儿走,好不容易避开了暗藏钉刺的地段,人马才又奋起疾驰,全速逃命。
石胆不免啼笑皆非,心说,「山大王老糊涂了!明知我要诱敌经过,他老人家布下满地钉刺路障也不事先警告一声。自个儿人整自个儿人,真是的!」石胆通过路障不久,追兵不察,竟飞速通过埋伏乖乖中计,马腿马腹先后给彼此踢飞的钉刺扫到,以致受惊的马匹纷纷拱起背脊,抓了狂地来回踢腿弹跳。这批流寇长住山中,虽然以马代步却骑术粗糙。马一失蹄,大伙儿乱了阵脚,失控之余都死命赖在马背上,以免摔下地跌入钉刺阵中,落入敌人之手。就在这兵荒马乱的节骨眼儿上,山大王下令引燃火药。一时之间爆炸声四起,「轰」的几下就把这两百余名流寇埋在死马堆儿里,悉数解决了。至于成功闯关的七晴和石胆一行人则避至山大王世居的虺蜥山洞里,寻求一夜庇护。
流寇实力大伤又白白错失石胆这棵摇钱树,区区十几名留守大本营的幸存余党心有不甘,连夜追逐,却把人给追丢了,因没料到石胆是由山大王接应,当晚并获山大王留宿。无功而返的流寇到处打听,结果严重怀疑身为方圆百里之内唯一住户的书生曾「窝藏」石胆一行人,遂前往小木屋一举捕获他,想问出石胆的去向。
破晓时分,书生给带到一处山崖边儿上站好。着盘领灰长袍的他身形单薄,两手背后,用央求的眼神看看甲再看看乙,两颊因情急而皱成一团,满脸委屈难为,不知从何说起才好。身型高壮的两名流寇头上系了毛茸茸的白兔毛额带,身穿短襦长裤,站在书生对面四五步远处,只管咄咄逼人施压问讯,丝毫不理会书生的哀求。百口莫辩的书生窝藏石胆并助他们一行人成功脱逃属实,为免答错话招来横祸,只好硬着头皮否认到底。见这么文弱的一介书生濒临坠崖的恐怖威胁仍旧无可奉告,流寇谅他也不敢冒死撒谎,由此判定此人所言不假,就把他给放了,但仍派喽啰持续监视着,不放过跟石胆有关的任何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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